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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白日污浊

三酒:

“他们都说不是自己杀了他。”


-全文9.6k,一发完


-和同人文风严重不同,如有不适请大家立刻退出






(一)6月17日




警察找到那个男人的尸.体时,楼里弥漫进了黄昏。




这家成.人用.品体验店设在二楼,楼下是藏污纳垢的各式商铺,喧闹声猖獗极了。这男人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,像是黑夜里滴进了一点墨汁,本不该这么快就被发现。




可就在他刚死掉不久、尸体尚且温热时,年过四十的胖老板突然闯进沉默的小屋里,看到了躺在污浊体-液和血迹里的尸体。




胖老板伸手探探他鼻下,是真的没了呼吸。




胖子油腻的肉在脸上颤颤悠悠,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惶惶然。那团肉瑟缩了很久,最后憋出两个字来。




“日.哟。”




男人的脸色苍白,嘴唇污紫外翻,眼下泛着浓重的乌色,那副原本称得上清秀的面容此刻狰狞着凝固,沉沦在欲.望里的快活嘴脸依旧鲜明。




他身上浓.腥.味与血腥味纠缠着膨胀发酵,浑身上下也就头发还算整齐清爽。




可他的四肢诡异地扭曲着,像是经历了一场抵死抗衡,最后才在不知哪个刹那断了气。




男人的眼中渗出血来。








(二)6月18日




男人死于神经毒素。




他的瞳孔收缩异常,凝成针孔大小的一点,被眼皮覆盖着,那血只流了一点点。




男人二十三岁,独居在C市,生父不明,只知道有个母亲,他妈刚去世不久。




他破旧的出租屋里有一套价格不菲的西装,熨烫得一丝不苟,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。








(三)6月18日




“解释一下。”




“解释啥子?哦哟警察同志你不能冤枉好人嘛,我老老实实勤勤恳恳,就做点小本生意,摊上这种事我也是倒霉得很,你们咋个还怀疑我呐?”




年轻的程警官直直地盯着胖老板:“人死在你的店里,是你的长期顾客。死者每次固定使用207房间,用同一个充气娃娃,在里面呆四十分钟到一小时不等。你比我更清楚。”




“那又咋了吗?”




“死者生前没什么正经工作,多次在你这里赊账。你对他心早就心存不满,是吗?”




“是,但是我该不敢害他噻!”




“你报警的时间为下午五点四十九分,死者登记使用房间的时间在下午五点二十三分。不到半小时,你为什么突然闯进去?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



胖子瘫坐在椅子上,像摊马上就要融化的油脂:“因为那天家里有事,马上要关门回去得嘛。我该要把客人都弄完才走噻。我真的啥子都晓不得,倒了八辈子血霉咯......”




“什么事?”




“我娃儿,他又在学校里头跟人打架了老师喊我放学过去。”胖子说到这儿激动不已,“个龟.儿子!”




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嘿嘿笑了两声:“那个,有和老师的通话记录哈。”




程警官低头翻着采样照片,沉默了一瞬:“我们在207房间的一杯果汁里,提取到了有机磷毒物、巴.比.妥.类药物残留和可-卡因残留。”




他根根分明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:“果汁是你们店的赠品?”




“啥子果汁?哦哦哦我想起来了,那天好像不久是有个人来找他,是个小姑娘哇,他前脚才刚进去后脚那个女娃娃就问他在哪个房间,说有人要给他送个东西,手上好像是端着一杯橙汁。”




“那个女孩儿你认识吗?”




“那我咋晓得呢?以前又没见过。”








(四)6月18日




警方发现楼下的内衣店安了监控探头。




下午五点二十一分,死者独自上楼。




下午五点二十五分,像素不甚高的探头记录下了一个端着果汁上楼的瘦弱女生。








(五)6月18日




女孩儿被找到了。




从理发店被警方带来公安局问话时,她整个人显得很懵,手上还满是廉价香波的味道,滴滴答答的水滴往下淌,她刚给客人洗头洗到一半。




“你在死者死亡当天下午五点二十五分给他送了一杯橙汁,为什么?”




女孩儿太瘦了,她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,闻言狠狠地抖了下,颤颤巍巍地答道:“有人,让、让我给他端上去,说给我一百块的跑路费......我也不知道为、为什么......”




“那人是谁?”




女孩儿眼睛红通通的,声音里带上了哽咽:“是街对面奶茶店的一个店员。”




“哪家奶茶店?”




“果优......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,我前两天才好不容易找到工作,再不回去,老板就不要我了,求你们......”




“好,最后一个问题。”程警官捏起一张男人生前的照片放到惴惴不安的女孩儿面前,语气温和,“你还记得他是你的初中同学吗?”




女孩儿倏忽睁大了眼,拉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张照片。




“还是说过了这么多年,变化太大,你们都认不出彼此了?”




女孩儿全身的情绪突然垮了下来,她低下头,枯黄的发丝在冷白的灯光下下投射出一片阴影,囚住她的眉眼,她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:“啊,是他啊。”




“那这个人渣真是死有余辜,哈哈哈......我当时、我当时竟然没认出他来!”




程警官在吊诡的笑声里冒出一点冷汗:“你和他,发生过什么?”




“发生过什么?警官啊——”女孩儿悠长地叹了口气,“你说,为什么未满十四,强.奸就是无罪呢?为什么我说出来,就他妈没一个人肯信呢?”




“那我这一辈子,谁来赔呢?”




审讯室一时落针可闻。








(六)6月18日




果优的店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。




“啊?——怎么会出这种事呢?我我我,我真不知道呀,那天原本不该我值班,可就是那天下午老板娘说她有事要先走,打电话让我来守着。我反正也是闲着,就去了店里。老板娘让我在看见一个穿白T恤黑牛仔裤的年轻男的进老张那家店之后送杯果汁给他,还给我一百让我好好干这事儿。我懒得自己跑这趟,就让外边儿一个在内衣店门口晃了好几圈的姑娘帮我去送......”




“一百?”程警官拧着眉冷笑一声,“这么反常的事情,你当时难道没有怀疑?”




“我怀疑啊,”店员哭丧着张脸,“但有钱挣谁还管那么多啊!我寻思保不准他是老板娘小情人之类的他们要玩儿点情趣.....我他妈怎么知道要死人啊!真他妈晦气死了!”




“哦,是这样。”程警官点点头,又道,“你认识死者吗?”




“......不认识呀警官,真不干我的事儿。”




“不认识?”程警官轻轻笑了,慢条斯理地继续道,“可你们是C市同一所大专同一个系毕业的,一起吃过饭喝过酒——现在你认识他了吗?”




他语气陡然严厉起来:“为什么撒谎说不认识?”


店员颓然低下了头,嘟嘟囔囔道:“是、是认识,可他这个人吧......算了,不说也罢,我们好几年没联系了,晦气。”




“他这个人怎么?”




店员抹了把脸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:“他妈不光彩,年轻的时候给人当小三,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——警官,他为了钱还让男人玩儿呢。您说,这得多恶心啊?”








(七)6月18日




女老板颇有几分姿色,可浓妆艳抹,身上有股劣质的脂粉气。




她明显慌了神,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,急匆匆解释道:“警察同志你们明鉴啊!我、我真不知道这被果汁有毒啊!”




“果汁不是你做的吗?”




“是、是我做的没错,可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有毒了啊?!就下午四点过吧,我就做好放在那儿没管了,然后我不就走了嘛!谁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往里面下了毒!哎哟这不是害我吗?”




程警官皱着眉声色俱冷:“你在下午四点过做好一杯果汁,嘱咐店员在五点多送给死者,并给出一百元的异常报酬。而奶茶店为保持卖品口感,一般都会选择现做现卖。解释一下你的反常行为。为什么非得是送’这’一杯果汁?”




“那我也不知道啊,”女老板声音尖锐,尖尖的指甲在桌上无意识滑动,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,“那天我一个人上班,早上来店里的时候拉开卷帘门,就、就在门缝下面发现了一张纸片和五百块钱。上边儿写着,让我下午四点多做一杯果汁,送给、送给......”




“纸片现在在哪儿?”




女老板声音颤抖,夹着哭腔:“我丢了——”




程警官额角突突直跳:“为什么丢?!”




“这太诡异了呀警官,我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黑社会要整人,我也想保命啊!再说、再说我当时想,一杯果汁而已,我......”女老板突然找回一点硬气来,“反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!我又没投毒,我就做了杯果汁而已!你们到底凭什么抓我!”






(八)6月19日




这片区的垃圾处理站是一周一收。




可警局出动了警犬,在垃圾箱里翻了很久,一无所获。




线索断了。




男人欠了胖老板的钱。




男人侵犯过那个女孩。




男人和店员曾经相识。




——到底漏了哪一点?




程警官在一片污色和警犬的吠声里,抬眼看着湛蓝晴朗的天穹,沉默良久。




男人和女老板......




程警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。




或许,不是断了,是错了。








(九)6月19日




“你说你那天下午有事——有什么事?”




女老板不耐烦道:“都说过了,我跟我男朋友出去啊。”




“你男朋友是谁?”




女老板翻了个白眼,阴阳怪气道:“警官,您管得挺宽呀。”




“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


女老板那双眼睛里流淌出一点温柔,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,那东西叫她陡然生出股有恃无恐的底气:“我说了,您要有本事,就把他也叫来呀。”




“我男朋友,是魏氏的继承人哦。”








(十)6月16日




魏少爷是个教科书版的二世祖,每日亲身贯彻落实日天日地的作风,自认放荡不羁不落俗套,跟着他的死党小赵总一起厮混,身边男女皆有荤素不忌。最近甚至还任性地找个了极对自己胃口的女朋友,声称要跟人白头偕老,把他爹魏总气得半死。




魏总颇为头疼,奈何夫人去年辞世,只留下这一个儿子,他不舍得往重里责备。




女老板是魏家独苗的女朋友。








(十一)6月19日




“你之前说,死者母亲年轻时曾做过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,你还知道哪些?比如,她到底是插足了谁的婚姻?”




店员笑了下:“哪能不知道呢?这事儿当年在咱们系里传得沸沸扬扬。我告诉您啊,这男的,可不就是咱们C市有名的企业家魏总吗?”




程警官瞳孔骤然缩紧。




“诶不过这事也没个实证,话都是他自己说的。谁不知道魏总自从结了婚和原配极其恩爱、是个典型的好男人?捕风捉影的事儿,听个笑话当屁放了不就得了。”




“他自己说的?”




“是啊!诶说到这个我可好笑死了,警官。实话跟您说啊,他就是犯贱!仗着自己长得还行,爬上了小赵总的床,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些关于魏总的舌根子,就急着跟魏少爷攀亲戚。”




“据说还缠着小赵总和魏少见了一面——啧,你说这男的是不是傻?人魏少爷连正眼也没给他一个。”




程警官若有所思。








(十二)6月19日




魏总接通电话,他先是神色温和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述,脸上保持着惯有的商人风度,恰到好处地应和回答。可那表情逐渐扭曲起来,在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后,他脸上的表情陡然间支离破碎,倾泻出浓重的错愕与沧桑意味。




魏总声音发着抖,像台破旧的鼓风机,不时发出满是尘埃的叹息:“是,我在十七号那天,约了这孩子见面,晚上七点。”




“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,让您见笑了......我老啦,人老了,不就图个儿孙绕膝吗?我也想啊,这么多年了......”




“我们11号联系之后,我就想认他回来。”








(十三)6月19日




魏少爷衬衫的纽扣解到第四颗,袒露出大片的胸脯,那里纹着两只鹤。




他此刻明显有点狂躁,因为自己被从刚开始的夜间场上带离而颇为不满:“哎哟卧槽,你们警察都他妈闲得慌,大半夜了还不歇着——死了个人跟老子有什么关系!老子就见过他一次!”




程警官抬头示意他:“衣服扣好。”




魏少爷笑了几声:“警官,您没觉着我这纹身特风雅吗?你看看,别人都说什么青龙白虎,多俗气,我就不一样。”




程警官没接他的话:“6月12日你在金盛酒店和死者见过一面,对吗?”




“是又怎么样,”魏少爷不耐烦道,“小赵总找个MB还当他妈心头好,真惯得他了—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,也敢自己死皮赖脸来见我?还想当我便宜兄弟?美得他!”




“哦?他跟你说什么?”




“啧,还能有什么啊,不就是个穷逼呗,费尽心思想跟我们有钱人套近乎,就他妈随口编个漏洞百出的借口,老子看起来就那么好糊弄?”




程警官眉眼低垂,神色晦暗不清:“可我们了解到,令尊在死者死亡当天,和他约好了晚上七点见面,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?”




魏少爷挑挑眉:“什么见面?我爸那些事儿我可不知道。”








(十四)6月20日




死者和魏总的头发被送去进行DNA检验,是魏总请求的。




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,急切地渴求一纸否定,那将是能让他重获生命力的强心剂。




程警官问他:“你们还没做过DNA鉴定?那你怎么敢相信,他大概率是你的儿子?”




魏总取下眼镜擦了又擦,绵软的眼镜布被挤出深深的褶皱:“......这么多年,我没联系她。”




“这孩子,和她长得很像。”








(十五)6月20日




程警官感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感。




男人在17号约了魏总,一个他认定是自己生父的人见面,乞盼摆脱自己肮脏的现有生活,能够一飞冲天。那么那天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,他会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——或许根本直接去价格昂贵的西装店租借。他会收拾好自己的仪表,刮好刚冒出来的胡茬,修建过长的指甲,打理稍长的头发......头发!




那套西装,他还没来得及换上。




他死的时候,浑身上下也就头发还算整齐清爽。


程警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,伸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。








(十六)6月20日




“你说你当时没认出他来,你撒了谎。”程警官目光凛冽,“死者当天下午到了就职的理发店——是你给他剪的头发,对吗?”




“不!不是当天下午,是前一天......”女孩儿拼命摇着头,她声音尖锐而破碎,“我!我最开始,没认出来是他的。是他、是他先认出了我!”




她喃喃道:“我没认出他来的,我这些年总在逼自己忘掉,哈,我本来以为成功了的......可他坐在我面前,他抬眼看我,就在镜子里,他盯住我了......我、我觉得古怪,有点瘆得慌。他突然就开口,他问我,你这些年过得好吗?”




女孩儿声音喑哑,像是有指腹在粗粝的砂纸上磨砺;“我......我也认出他了。”




“你恨他,你想杀了他。”




“不、不是!我是、是想他不得好死,但我自己没有,我没有想自己杀了他!”




程警官继续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要送那杯果汁给他?”




女孩儿把头深深埋进手掌里:“因为他说,他要发达了啊。”




“什么?”




“因为他要发达了啊,警官。”女孩儿低低地笑了,全身都细细地颤抖起来,“他说他那个有钱的爹要认回他啦,他马上就要摆脱蛆虫一样的生活了,他告诉我,他本来还有点想跟我继续,可是、可是他又说现在嫌我太丑了,他说他不要了,算了吧。”




“我......我到底算什么呢?啊?!我变成这样,都是因为他,他毁了我,可他偏偏完好无损!我找他要赔偿——这不是他该给的吗?而且他说自己马上就是有钱人了。可他真他妈不是个东西.....”


程警官轻轻说:“他没答应。”




“他拒绝了,我不敢在店里和他闹,我怕丢掉工作。我憋着气给他理完,看着他走了,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,可、可我第二天又看见他,他往。我本来想找他说清楚,可我刚走到内衣店旁边的楼梯那儿,我就听见楼上有人在吵架。我沿着楼梯悄悄探头看了一眼,是他和那个胖老板,他们吵起来了,所以我才没敢马上上去......”




“什么?!”








(十七)6月20日




“当天下午你和死者吵了一架?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?!”




“哎哟警察同志,我跟他经常吵架噻,他欠我那么多钱又不还,我啷个还莫法骂他了?”




“你们当天为什么吵架?”




胖老板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道:“因为他来跟我炫耀,说他马上要飞黄腾达咯,这是最后一次来我这儿了。我就喊他把以前的钱都给我补上,但是他说他现在还莫得钱,这次之后过几天一起给我。个瓜娃子,我信他个鬼哦!他走了哪个晓得他还回不回来,我肯定不愿意噻,我们就吵了一架。”




“但你还是同意了赊账,给他开了房间。”




“是,因为他给我看了短信截图。”胖老板低头在自己的屏幕上划了几下,把手机拿起来,“呐,我还保存了,免得他龟儿子之后抵赖。”








(十八)6月20日




“你说你当时想借着送果汁再好好跟他谈一谈,对吗?”




女孩儿沉沉地点了下头:“是。”




“可杯子上没有你的指纹,你擦去了自己的指纹——你到底、往杯子里放了什么?”




女孩儿张张嘴,一时没发出什么声音来。她怔愣了半晌,终于认命似的咧了咧嘴:“是......我往果汁里面,滴了一滴氧乐果。我以为,那么少,他不会死的......”




程警官压着怒火,几乎想拍案而起:“你知不知道,只需要几克,它就能杀死一个人!”




“我知道啊,警官。”女孩儿蜷缩在椅子上,“可那么少的,我以为他不会死。我只想让他残,那样他所谓的那个爹就不会再要他了吧?他也永远别想从烂泥里爬出去。我、我查了手机,一滴而已.......”




她像是垂死的兽那样挣扎起来:“不是我!不是我杀了他!”




程警官恢复了冷静:“一滴高毒未稀释杀虫剂——你没再加其它东西?”




“我真的没有。”








(十九)6月20日




杯子里的巴比妥类药物和可-卡因是谁放的?




巴比妥作为镇静类药物,长以安眠药形式在市面流通。可-卡因却恰恰相反,它能使人神经极度亢奋乃至致幻。




这并不像是同一人所为。




真相在死水里沉沉浮浮,偶尔露出灰色的一角。


程警官觉得自己能抓到它。




比如现在他终于明白,这是一起群像杀人案件。








(二十)6月20日




技侦传来一个好消息。




他们检索了魏少爷手机本月所有的通话记录,发现他曾于6月15日下午拨打过死者的电话。




在修复后沙沙的通话里,魏少爷伪装成一个快递员。








(二十一)6月20日




“不解释一下吗?”




程警官直直地看着他,逐字逐词咬字清晰,确保这二世祖不能再扑腾:“说吧,为什么往果汁里投放巴比妥类药物——或者可.卡.因?”




他继续道:“我猜你会说,你是放了前者,毕竟牵涉到毒品,量刑会重得多。”




魏少终于彻底萎靡下来,他眼珠慌乱地在眼眶里到处乱窜,却无处可藏:“什、什么巴比妥......啊不对!我、我是放了巴比妥!巴比妥巴比妥巴比妥......”




“看来是后者了,”程警官挑挑眉,“是黑市还是暗网搞到的?”




魏少像一下子被抽走了脊柱,摊成一堆软烂的肉,他喃喃道:“我......我真不知道,他会就这么死了.....我没想过弄死他。老头子想把他认回来,他妈的凭什么?!他、他分明是个野种,还想分我的家产......”




他突然猛地抬起头来:“不!那毒品、那毒品不是我买的,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!我、我只是知道,只是知道她要用可卡因......”




“哦?’她’是谁?”




“女朋友——是我女朋友买的!她告诉我她能处理好一切的!人肯定是她杀的——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







(二十二)6月21日




“你在地下黑市,购得了作案所用的可-卡因?”




女老板精致的妆容沾了眼泪,已经花了,大团大团地晕散在脸上,一时狼狈极了。




她微微抬抬手指,在一片寂静里颤颤巍巍地开了口:“......是。可那包可-卡因,纯度很低的。我没想让他死,我们只是想让他在魏总面前当众出丑,再被检出吸毒——就好、就好让魏总不再认他......”




说到这儿,她突然打了个寒战,声音陡然放大了:“不、不对!那包可-卡因浓度那么低,根本不会死人的!我在用它之前,给我男朋友看过。对!一定是他、他把它掉包了!”




她低低地抽泣出声:“是他杀了人。是他!”




她几乎是乞求地说:“我告诉你们,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——我主动坦白,能获得从宽处置吗?”




程警官温声道:“这样的话,我会为你争取。”




“好。”她抹了一把眼泪,“3月15日上午,魏少爷无意听见魏总要和他见面的消息,所以我们都有点慌了。魏少爷说他不想被分财产,还说如果我能帮他,就、就跟我结婚的。”




“我们觉得,他如果精神不正常、残废或者吸毒,老魏总肯定就不会要他了,所以才......才想出这个法子。”




程警官开口打断他:“那你们怎么知道,他一定会在3月17日下午,去胖老板的店?”




“警官,我就在那家店对面楼下开奶茶店,我认识胖老板啊。”她苍白地笑了下,“我们认识好多年了,我知道他贪财,不是什么好东西,也没多干净。所以我直接跟他挑明了我要整这个人,事成之后给他一大笔钱作为报酬——让他别多管闲事。”




“我从他那里知道,这个男人这几天每天都去,他给我看记录,是从11号开始的。”




“我知道他17号也一定回去。”




程警官想问她为何这么肯定,可他忽然明白了。


——这个男人在追求一种仪式感。




他要通过欲望的发泄,寻找一种胜利感,他在准备向过去的生活告别,对于充气娃娃的绝对压制与征服欲,能让他满足。




女老板为什么这么肯定呢?




程警官想,大概因为他们是同类吧。








(二十三)6月21日




胖老板的五官皱缩成一大团满是油脂的物质,他唯唯诺诺地开口,好似只等死的鹌鹑:“啊,警官,我、我真晓不得她用了啥子,这跟我莫得关系,真的!”




“那天下午,到底为什么闯进去?”




“真的是因为我娃儿他班主任喊啊!女老板给我说,喊我莫管,我是真的没敢管,我......”




程警官冷冷地开了口:“可我们搜出了你收银台抽屉里的针孔摄像机,它完整地记录了死者从毒发到身亡的全过程,你怎么解释?”




胖老板浑身狠狠颤了下:“那个、那个是因为她说事成之后给我钱——我啷个晓得她到底给不给!我、我好留个证据噻。”




“然后你在视频里发现了这人不对劲,癫狂得太过。你慌了神,所以决定对他使用精神镇静类药物巴比妥?”




“啥子哦?”胖老板有点懵,“他没有很癫狂啊,我当时还觉得他看起来多正常的,我是真的有事要走,才上去喊他,哪晓得他真的死了嘛......”








(二十四)6月21日




“来,说说吧。为什么要对死者使用巴.比妥?”




“啊,我?”店员急慌慌地看了一眼衣装整洁的警察,颇为干瘪地笑了一声,“您怎么这样想啊?我、这事儿跟我真没关系!您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!”




“排除他人嫌疑外,你是唯一一个接触到这杯果汁的人。”程警官微微眯着眼看他。“除非你拿出合理的解释。”




店员坦然朗声道:“那您又怎么排除其他人?您不是也不能判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撒谎吗?!”


程警官拿起一只笔:“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。”他低下头开始在纸上写着。




店员探长了脖子:“您在写什么啊?”




“写反思,”程警官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“反思我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,你也是C市本地人,这点该有多重要。”




“是又怎么样?”店员颇觉好笑,“这难道也能当做罪证吗?那有本事去把全城的人都抓起来啊。”


“这确实不能当做罪证,”程警官“啪”地一声搁下笔,把那张纸拎起来,遮住左边部分给他看,露出来的右边是一个简笔药瓶,“可你是个多年的失眠患者,经常服用安眠药。”




“那又怎么啦?失眠的多了去了,我去你们警察真行啊,操。”




程警官露出那被遮盖的右边:“哦,还有,我们发现,你以前是C市二十三中的,碰巧在死者生前所在的那个二十三中。同样也是女孩儿所在的,二十三中。”




“还有啊,为什么要把女老板给你的一百块,都给女孩儿呢?”




店员一下子瘫软下来。








(二十五)6月17日




店员昨天又失眠了,因为他认出对面洗发店招的新人,就是他噩梦永恒的主角。不会有错的,就是那个女孩儿。虽然她当年没看见他的脸,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



他协助男人侵犯她那年,她还不满十四岁。她叫得很凄厉,请求他们放过她,他当时动摇了的,他跪立在女孩儿身后钳制住她的双臂,可他终究没放手。那个当年也还不满十四岁的男人从正面侵犯她。




说实话,他觉得这样很恶心。




可他那时把和男人之间所谓的兄弟情义看得很重,重到他愿意容忍一个女孩子过早地枯萎,哪怕日后只能鲜血淋漓地活。




但那把人性的秤杆上砝码一天天加重,他终于在无数次想起那个下午后,仓皇地逃开了男人,他真真实实觉得恶心。




对男人,对他自己。




可他始终没有勇气站出来——尽管他没有参与侵犯,但他同样参与了暴行。




他清晰地知道,女孩儿将会是自己一生的梦魇。




他暗暗观察着她,看见女孩徘徊在楼下时,他终于百爪挠心到按捺不住。他知道女孩是来找谁的——老板娘吩咐过要把果汁送给谁,他认出了男人,她也一定是来找男人的。




或许她是想来讨一个说法,又或许她想要一些赔偿。




但无论如何,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帮她。不,是自己应该赎罪。




但女孩儿太瘦弱了,要是男人真要对她做什么,她可能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。




或许应该让男人丧失一点力气,让他更乏力一些。




所以,他福至心灵,碾碎一片安眠药,搅拌进了果汁里。




——哪怕途中男人睡着了,她还能打他一顿踹他几脚出出气,再拿走男人身上的钱,那地方不可能有监控,钱也是她应得的,哪怕这钱远远不够。




所以他半真半假地撒了谎,给了她一百块,让她帮自己跑个腿。




他觉得自己把果汁交给女孩儿时,像是交出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。








(二十六)6月21日




一切看上去终于尘埃落定。




程警官走出警局时,天色已晦暗不明。他在愈发浓重的夜色和初夏徐徐的暖风里,忽然毫无厘头地想——




夜是滋生犯罪的温床,这句话真是不对。




因为白日同样污浊。




可他转念又想到了那双捧着果汁递给女孩儿的店员的手,他同时听见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的打跳声,热热闹闹地响成一片。




于是他最终露出一个笑来。他加快脚步,准备赶一顿热腾腾的晚饭。




他无奈地发现,自己终究还是喜欢天光乍泄,朝晖洒满人间。






Fin. 


@LOFTER图书管理员 


*第一次尝试悬疑和纯剧情向写作,有诸多不完善之处,也算是一次突破自我文风的挑战吧,谢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


*所以我可以拥有评论吗(探头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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